“想什么呢?导演叫你了。”周棠踹了他一脚,成功让唐禹淮从对他的深思中剥离开来,深秋时节还要跳水,对谁都是件痛苦事,周棠最近还精神衰弱,泡凉水久一点都会头疼,因此现在的脸色白得像墙漆。
周棠就好像直接把适应期丢掉了,一秒都没有过,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助理的照顾,连句谢谢都不说。
好像有人发现他了,似乎在呼喊他,缪屿低下头,感觉所有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龙哥一直说他十年了都没有长进,一直都很爱哭。缪屿也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坚强,是那么容易妥协,如此软弱和不坚定,在停止与继续堕落之间摇摆不定,最终变成现在这样。
潮湿、冰冷、凛冽的江风就好像他过去的十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过这十年的,或许死不是来早了,而是来晚,他应该更早更早的了结自己,更早更早的远离这一切。
周棠湿漉漉地被救生员拖上岸,腰上还绑着威亚的带子,刚上岸就有一群人涌上来给他脱威亚擦头发裹浴巾的。
缪屿一般会揣测龙哥的想法来回答希不希望,龙哥每一次都听从。
唐禹淮喜欢看周棠示弱,但不是看他虚弱,登时皱起眉头,叫人把周棠送回酒店。
龙哥给缪屿擦干眼泪,如愿看到不听话的小情人露出恐惧的神色,他说:“等着我小屿,除了跟着我,你还能怎么活下去呢?”
做他接头人的李警官一直想要救他,李警官是个好人,只是没看出缪屿已经无可救药了。
这场戏其实还是很有危险性的,特别是林导不愿意用特效后期来做的时候,虽然用替身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组里的替身是按照原本的拍摄计划瘦身的,哪有周棠现在这么瘦,所以只能他亲自上阵。
周棠身上实在是疑点重重,与资料不同的表现,即使明知被调查过也不避讳说出一些资料上没有的东西,倘若都是假的唐禹淮或许还能理解这小画家画画烧坏了脑子,可偏偏这些东西又和周棠的行为表现相符,不然如何解释他为什么熟悉电视剧拍摄走位,面对一般人无法承受的恐吓骚扰和挟持还能临危不惧?
龙哥用一袋毒品夺走了他的自尊,又用这把手枪夺走他的人性,支撑他为警方做事的理由并不是李警官相信的良心未泯,只是仇恨,是他的复仇,所以他从未想要向前走,往亮处看,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他在众人的惊呼中掏出手枪,他能听见警笛声,尖叫声,辅警爬上来试图劝阻的声音,但没什么能阻止他上膛,将枪口抵住脑袋。
虽然唐影帝很唾弃自己遇到周棠就容易脑抽这事儿,但还是很口嫌体正的让助理提早准备了姜茶和换洗衣物。
绝了!唐禹淮磨磨牙,不和助理说谢谢,也不和他说谢谢,两个月没见,懒得和人社交的破德行是一点也没变。
缪屿爬上立交桥的弧形水泥支架,此时的他瘦骨嶙峋,攀上去都有些力不从心,来往的车辆呼啸而过,不知有几人能发现他的踪影。
缪屿吞枪自杀跳江的戏虽然短但是远景近景的不同机位拍了两遍,半天就过去了,唐禹淮的戏在下午,原本
就像李警官也没看出来他还有所隐瞒,他将龙哥送给他的第一把枪,那把他们共同杀死的缪屿第一个亲手杀人的手枪,藏了起来。
龙哥也很喜欢这样用枪抵住别人的脑袋,然后问“小屿,你希望我杀了他吗?”
因为这事唐禹淮的脸色还一直臭到现在,虽然他平时还是很欣赏敬业的演员的,因为和他们合作通常都比较省事,但鬼知道为什么到了周棠这儿他就开始双标了,难道真的是炮友情比金坚吗?
龙哥说得对,缪屿可以很大胆,可以当警察的卧底,但当他离开龙哥,他就没办法活下去,他忍不了戒毒的痛苦,也无法容许一个罪恶的自己走向光明,即使他无比向往着。
按理说,像周棠这样根正苗红十三岁父母双亡和他哥都是半工半读直到大学毕业的人,首次进入娱乐圈不管是面对突然出现在生活里的经纪人还是将要照顾起居生活的助理,都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的局促,就像一个从没请过保姆的人突然请回一个保姆,即使知道这是自己请来料理家务的,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家里出现一个外人。
此时他好像又能听见龙哥的声音,问他:“小屿,你希望我杀了他吗?”
的牢狱生活好像没给他带去什么变化,他看着缪屿哭花的脸,非常温柔的说着:“我很喜欢我养的猫,因为很乖但也不失个性,我也知道他某一天会来挠我,但我只会在他做坏事之后把他关起来。”
周棠好像对什么都很习惯,习惯演戏习惯拍摄习惯为拍戏瘦身增肥,现在甚至很习惯被人伺候,自然而然地接过唐禹淮助理递给他的姜茶坐上唐禹淮助理搬给他的折叠靠椅,虽然这些都是唐禹淮本人要求的,但是一个背景毫无拍摄经验的人怎么会习惯助理的存在?
此时的缪屿只想遵从内心的想法,他说:“我希望。”然后一声枪响,只余下一具尸体落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