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若家大院,便被院门前的石狮子震住了。
石狮比人还高,张牙舞爪的,仿佛下一秒要扑向我。
我从西洋留学回国,没有教过书,也没打算教书。若家委托多次,父亲的话,不得不听。此时来了,未免有些紧张。
这时,门被推开,是一个云棠粉衣的姑娘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型却不大众,反而比任何一个女儿家还美上几分。
含水秋眸微微弯起,“你是新来的先生?”
江南独有的软糯甜音入耳。猫爪挠过心尖而发痒,使我心跳的漏了一拍。
“嗯”我当时是如此回答的吗?我已经忘记了。
我随她迈入若家,就此成为她的先生。
也知道若家少爷是个爱红装喜捉弄人的性格。
我尽全力教导若凌业,他是十分聪明,爱好读书。
我便发疯般将家中祖上藏书偷来送他,我庆幸着、自己家有藏书。
只要能看见他甜美的笑容,我甘之若饴。
他没有收下书,"先生,书太过珍贵。我过目不忘,有幸看一遍就好。”
起初我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后来发现他并没骗我.。
燕家少爷央求若少爷手抄一份诗经,作为他的生辰礼物。
他看过一遍燕慕的书,抬笔便开写。
字潇洒自如,果断凌厉。不像富家少爷所写,倒如个胸怀大志的青年挥笔而僦。
我嫉妒地看向燕家少爷如捧珍宝将书揣进怀。
父亲最终还是发现了我擅自借书的行为,竹鞭恶狠狠地打向我,夹杂着刀子般的话:“爱上个男子,连自己的原则都不顾了吗?”
我才明悟,原来我竟喜欢上若家少爷。
所以才会为他开心而不择手段,为嫉妒他的未婚妻的哥哥燕少爷而扭曲。
可是,世俗容不下我对若少爷的情感。即使如此,我却越陷越深。
我对不起父亲给的名字一梅久君,算不上一个君子。
我知道很多关于若家少爷的秘密,比如他喜欢吃西瓜,却厌恶西瓜的汁水;喜穿女儿家粉衫襦裙,反感胭脂俗粉;性格开朗,有燕家长子作未婚夫,待人温和等等。
可是我独独不知道,又最想知道的是:他是否会喜欢我,梅家来的先生。
批阅若家少爷的作业是我最喜欢的事情。
平日不敢多接触他的我可以尽兴的观看他的字,使我觉得似乎离他更近一些。
心里墨黑的贪婪释放,我的目光将每一个字一一舔舐。
我一直尊重他,所以称呼他永远是若少爷,所以他在我心里永远是若家少爷。而不是因为见外,只是一份小心翼翼的唯恐冒犯了他的心意。
教他第三年,家中藏书全看遍。
我辞去先生之职,我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传授的,我配不上他,若家家主的继承者。
其实更大的原因:父亲以死相迫吧。
再见若少爷,是深秋时分,他没有穿男子衣服,身着开叉旗袍,朱唇白齿,明星皓眸,白葱纤指为我折下枝红梅。
“先生,早发的梅可真好看呀.”
露出比花更好看的笑容.
“同先生 一般。”
我看着娇艳欲滴的红梅,注意力却只放他冻得发红的指尖,想含住浅尝梅的香味。
最终揉揉他的头,嗔道:"净说胡话。"
那时他的无情便初露冰角、可惜我眼里只容得下他,看不见别的了。
民国战乱,敌军攻入。
同窗林芝等人曾邀请我弃笔从戎,可我始终放不下他,纠结许久,没能答应。
父亲因我没去,松了口气,待我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假装不知道我不去的真正原因。
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向若家姑娘道声喜欢,我还没看够他呀。
可理智冷冷地告诉我,这场不会散去的迷雾,就是我同他的未来。
战火终究是烧到了这里,父亲安排我同家人去台湾避难。我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国家呢。
菜刀割开了母亲的喉,“君儿,你不去,我就死给你看!”
我呆滞住了,涩声答应。
屋里人慌乱的找医生,父亲狠狠给我一巴掌,一瞬间突然老了十来岁。
“你是梅家唯一的孩子。”
如果我连国家都可以抛弃,那么我想至少不能抛弃你,若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