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色各色院服的学长学姐一拥而上,热情地问他是哪个院的,而他紧抿着嘴强撑着镇定穿过人群,低垂着头,丧气傲气又冷漠。
其实不是。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十分抗拒甚至恐惧别人的热情、友好和亲密接触,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区分不清楚善意与恶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非常自卑,非常害怕别人对他表露好感,因为他觉得他不配。
整整大学四年,他没有办法与任何人正常社交。整整大学四年,他都用来进行自愈。
被强暴者往往会陷入深深的自责,雁思归也不例外,或者说,他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没有做错什么。
坚定这近乎催眠式的信念。
他不喜欢幽暗的泥潭,他向往沐浴在阳光之下。他也渴望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靠着这么一点的渴望,这么一点迫切的渴望,他一点一点挣出泥潭,一点一点向正常人靠拢,一点一点重新与人交流交友。
雁思归的一切,都是被击碎成齑粉之后,他咬着牙在废墟上一点一点粘合重建的。脆弱又强大,强大又脆弱。
雁思归站在图书馆的高台之上,睥睨这片校园,它也被推倒了高楼,铲平了屋脊,但是崭新的一栋琼楼玉宇不久之后又会拔地而起。
终有一天,雁思归想,终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