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卖掉了五头羊,胡梨给于嫂嫂和刘小哨发了工资,跟哥俩商量明天涮火锅,听说一个人的火锅是心情,两个人的火锅是默契,一群人的火锅是江湖。
江湖的传说必定要有老周的一席之地,于是胡梨趁着天气好出了门,准备去跟老周说一声明天来闯江湖。
正往小酒馆的方向走,还没爬到半山腰,溪边芒草一丛一丛,胡梨望到一个女人茕茕站在溪湾外,过膝的长裙被柔风拂扬裙摆,即使一个背影也看得见满是无助和落寞。胡梨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正此时女人回身,脚下与石子打绊,双臂在空中划了半圈后急急摔在地上。
扑通一声,几颗石子相撞,撞破罩与笼 的两个世界。起雾了,白雾绕在女人周身,风铃萦耳畔,雾落川溪河,醉云山为她哼唱引梦歌。
女人睁眼,眼前正有年轻姑娘走向林间,女人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姑娘赤脚走着,脚跟被草和枝刮得通红。她撑起身追去,追近了喊她:姑娘姑娘
身前的黄裙明亮耀眼,姑娘并未停下,女人拉住她的手臂又喊: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姑娘!
胡梨突被拉住吓了一抖,她倏地回头,与身后的女人对望。
中年女人形如槁木,面如死灰。
能看见胡梨,能触碰胡梨。
胡梨不知这人的底,也不想再多管闲事,
眉挑起,胡梨语气不善:手放开。
女人顿觉尴尬,听出姑娘的语气便将手放了,可她的时间不多,她急切道:姑娘,能不能帮帮我?我在这里迷路了。
胡梨犹豫了瞬,仔细打量对面的女人一番,中年模样,法令纹深挂在嘴边,额前的发黑白掺半,一双眼赤诚等着胡梨回话。在这张脸上,她好像同时看到了另两个人。
你要去哪?
狐狸洞天,是一家客栈,名叫狐狸洞天。女人急切答道。
哦?
胡梨暗忖,客栈从未来过女人,更何况是这个岁数的女人,胡梨的客栈只渡男人,不渡女人,可她说来找狐狸洞天?
去那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找个人。
找谁?
找客栈的老板,叫狐狸,老板叫狐狸。 女人捧起胡梨的右手继续道:姑娘,你知道那家客栈吗?能不能带我去,我真的非常着急,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胡梨有些泄气,还真是来找她的,山神疯了吗现在开始给她安排女人了?突想起上次山神说因为救了阳寿已尽的人要付出代价,难道难道代价是不让她补肾了?
白眼快翻到发际线,胡梨被捧起的右手掌心伸开,认命了:行吧,把牌子给我。
女人不明所以:什么牌子?
山神nainai给的木牌,就是你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人,穿红衣服的大仙,留着长长的指甲盖,手爪子像锹一样,神神叨叨的,她没有跟你交代怎么去客栈吗?大概这么大的牌子你找找看?
胡梨望向她的衣裙,女人身上就一条连衣裙,连衣兜都没有。
看女人愣愣怔怔的模样,胡梨两手一拍,这下可好,还要去山神洞补要一块。
没有木牌,山神没给我木牌。那个东西很重要吗?是做什么用的?
女人习惯性地抓挠手腕处,指甲与皮肤刮出闹耳声响。胡梨低头看去,女人的手臂上布着红痕痘印,像是被蚊虫叮咬后落的疤,刚抓过的位置浮起生白的皮屑。
算了,我带你回去,先帮你安排入住,你到了客栈好好休息,我跑一趟去找山神nainai补你的木牌就行了。
女人听到她的话,眼里腾了瞬光亮问:你是狐狸?
是。
胡梨的视线又落到她的手臂上,水滴啪响入潭声,伤纹凝淡。女人双膝弯曲,下一瞬就跪在了胡梨脚边:我儿子还好吗?陆成宥,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