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孩子明明是你这个怪物擅自爬进了我的肚子里”女人那尖利、疯狂的吼叫声让我的耳膜隐隐作痛,每到深夜,当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却在不断重复着母亲在多年以前悲愤的呓语。她从来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疯子,而我很快就会变得和她一样了。曾经我很难理解她的绝望,现在我和她或许在“无法理解”的层面终于达成了共识。
这自始至终都是件很古怪的事。
我很难理解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医生告诉我它已经在我肚子里待了快三个月,我想它只能是被那个男人“制造”出来的。
即便我是个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我也不可能通过肛交怀上孩子;即便我是个双性人,我想我也可以更加恬不知耻地承认我的Yin道纯洁无暇,因为在我发现自己怀孕之前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存在。
对于我的这些疑惑,我很难去向这里的医生倾诉,我想在他们心里,他们所见的现实一定比我所知的更加权威、可靠,而我心里的这些想法一旦说出来简直就与胡言乱语无异。
如果我就这样不假思索地说出来的话,我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抓起来的。到时候我的下场就像我的母亲那样,甚至变得比她更加可怜。直到这时我才萌生了所谓的同理心,她的存在让我隐约察觉到了自己或许正在重复某个曾经发生过的悲剧,而我一旦表现得太过愤世妒俗,很快我也会被划归到“疯子”的队伍当中。
这样想着的我,只好又乖乖地闭上了眼。我试着坦然接受它们,我只能这样想了:或许事情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你家里人呢?”现在和我说话的女人是和我同一个人病房里的病人,在我的认知中,她长得并不漂亮,还留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她是个孕妇,她的大肚子看起来沉甸甸的。对比起来,我病号服下面看起来空荡荡的,一点也不像已经怀孕了的样子。
半个月过去了,现在这个病房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想她大概是觉得无聊才会主动找我搭话的。
“我晕倒的那天他还在家里,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是孩子的父亲吗?”我知道她看得很清楚,我甚至相信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曾经在某些书里看到过,女人的直觉是种很恐怖的东西,她们的眼睛就好像会读心似的,只要扫一眼,就能看透他人的秘密。我并不了解女人,甚至害怕有些她们,所以当她们主动凑过来的时候,我总是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不是”
“那你怎么会脸红?”她笑着戳穿了我的谎言,一点儿也没有留情。“这说明你一定很喜欢他。”
我并不想否认这一点,也许事实就像是她说的那样,我对他抱有的感情可正因为这样,我却希望他就像这样继续躲着我,我宁愿他不来看我,甚至把我遗弃在这里,干脆彻底和他撇清关系才好。
可是每当我这样希望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是绝不会遂我的愿的。
等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距我被送进医院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这时大约已是春末,他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带了一捧鲜艳的红色花束。
我想我应该表现得高兴些,因为今天我也终于得到了一束花。于是我拙劣地开始模仿那些病人在对待来探望他们的那些人时做出的反应:
我犹豫地试着对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