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受了点伤,至今右胳膊还吊在脖子上。
我们打球时,他就在一旁看,还不忘左手运球,颇有些张海迪老师的风范。
出于礼貌,下场休息时,我问他胳膊咋回事儿。
他望了望篮球场,好半会儿才说:「受伤了。」
他的话没毛病。
这位意志坚强的老乡勇于承受各种磨难,比如没事儿就拿把刀子在自己左手
腕上切一切,可以说是励志楷模了。
当然,以上只是我的猜测,何况那条蚯蚓总是藏在护腕或袖管里,咱也就有
幸见过一次。
周日下午,陈晨也在。
难得地,他竟学会了叫好,虽然那声音单薄克制,以至于有点冷漠。
就是这天陈晨主动跑过来,找我聊了几句。
他先问:「你们乐队啥风格?」
这我可说不好,所以我说:「啥风格都有。」
「录音了?」
犹豫了下,我说:「还没。」
「X大艺术学院不就有录音室?」
这句话尽显公子哥儿的幼稚。
艺术学院又不是法学院,何况就算是法学院,那也不是咱家的,哪能想用就
用?我摇头笑了笑。
「要是真录音,」
他说,「我能想想办法。」
最让人头疼的莫过于那篇名叫《土地价格的法律分析》的论文了,光个资料
搜集都事无巨细、繁复严苛,白白糟蹋了我两个周六。
找老贺汇总材料时,她夸我表格做得好。
我谦虚地笑了笑。
是的,不笑,难道你去哭啊?虽然明知夸奖没屌用,又不会发奖金。
不过比起奖金,我更希望老贺能跟我谈谈她的感情状况。
倒不是鄙人过于关爱中老年妇女的精神生活,而是——搞不好为什么,许久
未见梁致远,我这心里头有点空空的。
梁总似乎再没来找过老贺,至少没有这个迹象,比如人或者车,起码我没有
碰到。
当然,人家约会没理由秀到你眼前。
所以在办公室,我对老贺说:「咦,好久没见到梁总了啊?」
为了使自己的话不过于突兀,我用了一种很可爱的语调,听起来多少像个弱
智。
也不知是被可爱还是弱智感染,老贺抬头瞅我一眼,然后笑了。
她说:「这个事儿你倒挺关心。」
说话之前她就笑了,说话过程中她保持微笑,说完话她还在笑。
老实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就想熘之大吉。
但老贺指了指她的御用保温杯:「麻烦续点水去。」
我只好去续水,啦啦啦的水声让人尿急。
恭恭敬敬地递上茶杯,我就想熘。
老贺却适时地抬起头来,她抿上一口茶,瞟我一眼:「梁总啊,这是醉翁之
意不在酒哪。」
如果换一个交谈标的,换一个场合,她这种戏剧性的语言多半会让我捧腹大
笑。
而此时此刻,我心里却勐地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