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雪停了,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沉沉地压在人的头顶上。
水柔儿坐在廊沿边,止不住地叹着长气。院子里一黑一白一对狸奴儿并不理解主人当下愁闷的心境,仍旧一派天真地在雪地上追逐嬉戏着。
小没良心的,就知道玩。水柔儿的目光也不禁追逐着它们玩闹的身影,看着它们矫健活泼的身影,女人心中也好似快活了许多,假意嗔道。
你这大清早的在这自言自语跟这两儿小畜生说得什么傻话呢,难不成还真指望它们能口吐人言不成?
福生捧着一篮子新浆洗的衣裳经过院子的时候,正好就听到她在那儿自言自语说着傻话,一边将衣裳挂在晾衣绳上,一边高声揶揄她。
福生是伺候她的丫鬟,说是丫鬟,她俩的关系到更像姐妹,不过确实是福生照顾水柔儿要更多一些。
与实在柔弱得有些不像话的水柔儿不同,福生秉性率直,脾气火爆,也更加坚毅有主见,要不是福生,水柔儿是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独自撑到现在。这眨眼间竟然已经过了十年。
十年前,就是在如此寒冷Yin抑的冬季,她们相遇了,彼时水柔儿跟着他父亲到外城行医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衣不蔽体、孤零零倒在路边的福生,这善良的人看她可怜便将她带回了家,自此她们便一直在一起,未曾分开。
她父亲还在的时候,她们是多么幸福啊,只是后来,后来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不过幸好,幸好不论多难,她们也都一直在一起。
阿福真是讨厌。女人柔声嗔道。
这几天你都愁眉不展的,又在胡想些什么呢?
过几天,爷就要娶妻了,听说那夫人是西边持花来的贵族千金,很是高贵。水柔儿伏在栏杆上,目光一直跟随着福生来来回回忙碌的背影。而后又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咕哝道,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闻言福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她,有些不悦道。怎么?你这几天就是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的?
那两个小畜生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你追着我我赶着你一溜烟儿跑出了墙外,瞬间便没了踪影。
水柔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了将她固在身边,那宋六做了那么多事儿,按理她应该恨他厌恶他才对,就像福生那样,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她就这样不清不白跟了他怎么多年,可是一直以来,不管干什么爷不都随着她吗,可这一件,不论她如何撒娇打诨,都没能让他改了主意,明明爷自己也时常说讨厌家族里这奇怪的规矩,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那事事出格的他却不反抗呢?
或许她真的有些嫉妒了也说不定,要是以后爷不来了怎么办?要是新来的主母不好相处,要打发卖了她怎么办?爷会厌弃她吗?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爷一定会给她做主的,她还这么年轻、漂亮,爷不是一直夸她,说她是他的宝贝,医他的药嘛。
一直以来,父亲出事以来,他帮了她这么多,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她如今也不会衣食无忧的在这里,想到这里她又莫名有些沮丧,自己真是没出息,自己怎么能这么想,要是福生知道她有这种想法的话,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福生向来不喜欢她这样,她也无法将这烦杂的心境说与她,便赶紧陪了笑道。阿福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就闷闷不乐呢,难不成我还能为了那强人吃醋不成。我只是有点担心,若是那新来的夫人十分强势,不好相处可怎么办?她找到这来,我们可不就要遭殃了吗?
福生听她说得真诚,且又说得在理,面上的不悦也就一扫而空,只倒竖着眉毛,厉声道。哼,任她再是凶恶,她还能吃了我们不成?兵来将挡,要是她敢来,我就让她看看姑nainai我的厉害!说着耍宝似的扬了扬自己的手臂。
阿福真是的!水柔儿也不禁被她逗笑了,那些讨厌的事就暂且丢在一旁吧。
福生也笑了起来,将空篮子挂在臂弯,高兴地对她道。哈哈哈,先不管那些,前几天我向老胡学了几道新菜,今天你可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