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上涂了阻止血凝的药,将军血流不止。
百里蔚被他们吵得头痛,她第一次在朝堂上发怒:够了!莫要再吵!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这次夕落不在,抱着孩子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敞开胸襟,正在给孩子喂奶,应当是夕落口中的乳娘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确实是个好方法,骄兵必败,东夷连破侯城、平阳关,主力几乎深入中原,若是悄悄派兵增援,定能打个他们措手不及。而振奋边境的军心,此刻除了皇帝亲征,还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将军右肩被弩箭洞穿,跌落马下,被副将护送回营。
血已止住,将军整夜烧热,昏迷不醒。
百里蔚心头一动,难道乳娘早在进宫之前,就见过这孩子了吗?
对亲自去
将军中箭后不吭一声,昏迷之时口中却念念有词,属下斗胆凑近细听,将军口中呼唤,是陛下的名姓。
太奇怪了,东夷人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否则怎么会埋伏这么多人,只为了袭击一个五百人的小队。金露风指挥布阵,将东夷的包围撕开一个空档,派亲兵立刻回去求援。
但立刻有人意识到了此举的风险,万一皇帝在边境受伤或者被俘,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百里蔚回到了寝殿,思索着方才乳娘说的话。难道季西查的没错,确有这样一个女子,被将军府送到太子府上,又匆忙逃命,生下孩子?
她随口问道:孩子最近吃的怎么样?
事出突然,金露风身边只有五百精兵,东夷的埋伏却有近万人,首领安察是东夷的第一勇士,向来贪婪残暴,他见到金露风这一队人马,就像见到了到手的肥羊。
百里蔚紧紧握着那张信纸,一夜无眠。
金露风等人被东夷军团团围住,她眼尖看到,安察身边,有一位戴着兜帽的黑衣人,不时地在与他耳语,那安察听罢立刻看向自己,露出兴奋的表情,让手下都住手。看来这黑衣人知晓自己的身份,金露风思索着对策,她只有五百人,与东夷人作战就是螳臂当车,为今之计,只有先拖延时间,等
奴婢听人说,这孩子的娘可能是将军府出去的人,只是已然瘦的脱了形,人也没了,无从问起。
回到太和宫,正好收到季西的传书,这次不知为何要比讯使晚些,信上说的内容与方才朝堂上所说的相差无几,只多了些金露风的情况。
瘦,特别瘦,小脸蜡黄。那时候才一个月大,他娘又没有什么奶水。将军说找到他们的时候,是个大雨天,他娘发着高烧,把他抱在怀里,带回去,大人就死了,这孩子侥幸活着。
这一夜,百里蔚再次失眠,她索性起了来,又去了偏殿。
百里蔚猛地将信扣在桌上,焦灼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闭上眼睛,却好像将一切亲眼所见:中箭坠马,鲜血如泉,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乳娘喏喏回道:小公子胖了许多,饭量也多了不少,比起从前,已经好了太多。她面露怜惜:这孩子真是命苦,奴婢刚见到他的时候,瘦的就像个猴儿,差点以为他活不成了。
像一颗石子落进沉寂水池,激起层层涟漪。
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必须亲自去问金露风才行。
百里蔚回到榻上,那里还放着季西传过来的密报,她方才没有看完便离去了。她拿起信来,忽然发现混在大段文字中的,被她漏看的一行小字。
距离金露风受伤已过去十五日了。她元气大伤,右边肩胛骨时常阵痛,伤口偶有裂开。东夷人一直在渝关外侵扰,今日又出现在城外东北处,意图进犯。金露风率一小队兵马,出城迎击,却中了东夷人的埋伏。
明明不止一次地想她去死,可若是死亡真的降临到她的身上百里蔚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咽喉,感到一阵窒息,她竟一时想不起金露风的恶,只记得一同赏的花、观的月、灯下牵的手、夜色中相拥。
他那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一切也许只有金露风才知道了。百里蔚头痛不已,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找个假的农妇来骗她是了,如果金露风直接把孩子带到自己眼前,说这是百里溪的孩子,她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金露风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影卫,会这么快查到她在里面做了手脚
乳娘给小家伙喂完了奶,转头便看见百里蔚远远地注视着她。连忙拢好衣襟,抱着孩子跪下问安。
嚷嚷,争论不出个所谓,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前线失利,定会助长东夷的傲慢。我朝有将士五十万,留一半守卫京师,另一半可秘密前往边境支援,边境危机可解。若是陛下能够御驾亲征,定能令军心大振,趁此机会,一举攻破东夷!
百里蔚摆摆手,让她起来。她走上前去看孩子,见孩子已吃饱,乳娘熟练地拍着孩子的身体,哄他睡觉。百里蔚心下满意,金露风准备的人,一定是很妥帖的。
她改变主意了,她不想让金露风死了,哪怕是互相折磨也好,她想让金露风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