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雩岑被深深一噎,无意低头间却发现自己本该被掐得青肿的手腕完好如初,就连方才动作时露出的手臂,都光洁得完好无暇…
她傻傻跑至那磨得光亮的镜前一看,除却那头顶有些乱糟糟的呆毛,袒露而出的脖颈各处,却都干净得没有一丝伤痕吻痕。
“仙子…?”
新月瞧着雩岑有些莫名的话语和动作也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您昨夜早早歇下之后便沉睡至今,我向来浅眠,方才也是听见您这里有些动静才来随侍的,您这是…”
“…无何……”
雩岑怔怔半晌之后,才转过身来,像是有意无意地扫视一圈,也找不到任何可疑奇怪的碎布条。
“大抵是做了个噩梦,还未缓过神来罢…”
“昨夜风雷大,睡不安稳些也是有的。”新月听罢,乖巧地点点头道,探手取了那妆台上的梳子,低着头轻柔地将她打结的长发一点点梳开,敛眸认真道:“府内常备着些安眠的熏香,也是尊神惯用的,我晚些便差人取来,待会通通风,再将这屋子的潮气给熏上一熏。”
雩岑出着神,有些心不在焉地颔首点了点头。
“现下方才卯时初,天色方亮。”新月低头侍弄着头发:“尊神派人方传了信,说明日午后便回,您…”
“天衡呢?”
雩岑突兀地一问,令得那铜镜之后倒印的人影倏然抬起脸来,虽有些搞不清对方今日为何如此奇怪,新月却依旧老实答道:“大人昨日傍晚回府时便被太清真神急昭回府,说是今日有人替来,大抵不会跟着了。”
话音落下,两人在镜中对视一眼,皆是瞬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今日便早些罢…我与主事还有些要事要谈。”
“是。”
然话虽如此,却依旧仍防隔墙有耳,一切如绪。
身无瘀痕,就连那昨夜被零随扯烂的内衫布条亦是不翼而飞,然行宫繁琐,待到新月为她打点妥帖准备出门之时,已然快到往日她去云府上班的时辰,雩岑望着那从斑驳投在地上的树影,几乎以为自己昨夜大概是做了一个又一个繁复扰扰的梦。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替代天衡从太清来的,虽还是一个神祇,气势不强,方还是个姑娘,名为瑶光,雩岑一路发着呆倒是无何注意,反倒新月一路对那女子时不时探看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依旧是昨日的那些交换与借口,不过加上了暮汜的印章,然雩岑幻作新月模样伪装着方想出门,却被那身后之人猛然拉住。
“…还有什么忘记的麽?”
此刻已然是新月模样的小姑娘眨了眨眼,身材高挑,仿佛上头的空气都要清新几分。
“这是…”
雩岑眼见着暮汜洁癖又仔细的从她袖口之处缓缓抽出一根像是线头般的东西,浅棕色的头发仿若与那投进窗口的太阳一齐,融在了一处,男人有些疑惑地轻咦了一声,将那有些反着光的丝发抓在手中,下意识道:“原来是根头发。”
继是絮絮般地低低自喃一句:“我道是什么,被太阳一照还发光…”
话音未落,却觉眼前一闪,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手中的那根头发已然被人凌空夺了去,足有百年历史的木门残破地咯吱一声被狠狠拍上,身前那高挑的身影已然跑没了影去——
“时间不早,我…我先走啦!”
雩岑慌慌张张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徒留屋内尚还一脸迷惑的暮汜与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新月面面相觑。
…………
一路狂奔,心脏惊得像是要从喉口出跳出。
雩岑发着懵,脑袋一片空白,直至喘着粗气小脸通红地一路跑到了九重天,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东城街道的某个不知名的府门之前时,才略略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满是湿汗的手心张开,一根已然被揉搓成一团的浅棕色长发安静地沾在手心,那确乎熟悉到刻骨的颜色仿佛一路烫进了她的血管之中,仿佛无声宣告着,昨夜之事并非只是她的一场梦。
零随他…真的来过。
粗喘的呼吸渐渐放缓,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又好像是既定的事实,不知为何,她却突而想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她至今刻骨铭心被零随遣人追杀的夜晚。
那是…梦魂术。
那日她住所周围附近的小仙俱是无人,却没有人因此感到奇怪,因为他们都在如真实一般的梦中早起晚归,度过了平常无奇的一日…其群体施加的精度,并非已然用范围之广来形容,据说高阶的梦魂术还可以肆意操纵那所梦之中的内容,甚至于在暗中便可引导其人举刀自尽,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如此说来,至少新月那前半夜所记的内容,不过是零随施予的一场幻觉。
在如此防守严密的清微府中行走自如…明明那和煦的晨阳浅浅照在面上,雩岑却莫由来地一阵又一阵发着冷。
或许是下意识般的动作,蜷坐在地上的她,轻轻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