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绽着无声的华贵,头上象征着权利的流珠冕旒微微晃荡,纵使身处一片狼藉,那骄傲的王,还是那个王。
“是,子虚王留是孤所抓,那场剿杀雩岑的手笔也是孤亲自带着豢养的死卫所为,包括派遣间者放玄拓进来玷污于她,又叫血饮幻作我的模样在婚宴上偷梁换柱带走你妻之人,通通是孤。”
零随淡漠地陈述,“不知濯卿可还有疑问?”
话语方尽,那硬生生破空而来的拳头便狠狠落在了他的脸上,清俊的面孔顿时轻肿开来,令其几乎被那力度打翻在扶椅上,俊朗的脸被毁坏得不像话。
然男人只缓缓抚着那椅把再次坐正,手背刮过嘴角渗溢的血,垂眸看了看,再一次端起那副故作的王者姿态。
濯黎目眦欲裂地看着他,手上挥拳的动作却还未来得及放下。
“嘶…”
轻扯着面部的剧痛,零随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来:“不过,孤还尚且忘了,该感谢濯卿。”
“若非你赠与她的原灵玉,孤又怎能与她在魔族围攻之下不慎落入星潮之中还得以苟存,最终还返回上界?”
男人的确很强,强到举手投足之间本可以覆灭那日突而攻出的魔族,可为保证血饮当日的化身不在那众神汇聚的目光下被戳穿,他几乎将实力的十之八九,都渡让给了血饮。
顶着对方那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杀气,零随笑着承认道:“对,你想的没错,孤的确碰了她。”
那日幻境的突而崩裂,除却他心绪波荡的缘故,再者之一,便是濯黎与玄拓通通俱在。
甚至于在他们踏进仙集的三柱香内,那本该热闹不周仙集已然被千百天军悄然清了个空。
一切都似乎很明了,但唯令他至今未曾想通之事,便是那急于迫见雩岑的两人,却意外地任由他施展幻境,整整一晚,没有任何一人出手。
瞧见自己所爱之人与他人相拥亲昵,又是何等感觉?
他不知晓。
然光是那份隐忍了三日都未曾出现的自制,零随便已自叹弗如。
当然,这三日间,濯黎自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或许这场波澜的中心由小及大,虽还未被外界势力知晓,那一层层剥离的血肉碎屑已然在这场愈卷愈大的风波中飞舞。
濯黎并非贪权之人,这点他自然很明白。
然分走他日夜苦心经营,甚至不昔动用太多肮脏手段蓄积起来的庞大势力,却正在与他共建之人的手下逐渐分崩离析。
他在报复。
或许濯黎从不爱权势,对于他这般无妻无妃无子无友无亲之人的报复还能做些什么呢?自然没有比将他付之于全部心血的势力彻底撕裂灭亡来得更加有用和彻骨。
即使,他也是身为这座高楼缔造者之一。
一如他对血饮的废谈。
倘若天帝这座高楼可以失去一根最为重要的支撑柱,饶使身为督相的濯黎自愿隐退让权,也会使这座庞大的高楼在逆风下开始震颤不稳。
督相不仅是督相,一如濯黎不止是濯黎。
他的身份、人脉、财富,等等诸多因素,包含了太多。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个督相易位便可轻易了结之事。
纵使他最终需要一个傀儡来集权,但,绝不是现在。
那仿若凝结成实质的杀气迎面而来,金色与青色灵力在半空中交汇振荡,相触产生的余波颇为凌厉地迅速横扫来开,所过之处,遇物则碎,将屋内本有的狼藉愈演愈烈成惨烈的废墟,那波荡极快撞在厚实的墙面上,几乎像是被一柄利刃猛割而过,那须臾便湮灭空荡的断口光滑而平整。
濯黎甚至不敢去想自己所爱之人如何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辗转呻吟的场景,却被面前之人残忍而又冰冷地向他宣告。
这或许可以称之为一种背叛。
对于玄拓,她或许是被迫之下的强行玷污…对于零随,她又是什么呢?
他看着她缝了一夜的冬衣,那穿过厚布的每一针其实都直勾勾刺在他的心上。
濯黎从未见过那样的雩岑。
纵使那时在面对她一直放不下的玄拓之下,她曾为他醉酒,她曾一整日一整日坐在昆仑门前的榣树上,从早到晚,眼巴巴等着那个并非是他的另一个男人出现的模样,却从来没有像那日那般,伤情至极。
甚至没有臆想中的气愤,他只是想将那个破碎的小人儿揽在怀里。
可他不能。
他终是…眼睁睁在瞧见她上了三清的车架之后,磨着那已然被抠得血肉模糊的手心,转身离去。
甚至不用去细究,他便可以猜测到,或许是那个与她有着结魂咒的玄桓,悄悄给清微府递去的消息。
…这种结局并不是没猜到。
一日,一年。
就算再讨厌的男人…在那般处心积虑的引诱下,也该爱上了。
现下她在三清,比起他不知埋了多少闷雷的少阳府…显然是更好又更安全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