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宁静的孤岛。
‘吱呀、吱呀、吱呀——’
藤蔓束落的秋千晃荡,夏意缱绻的海风拂过耳侧的碎发,轻柔地蹭过藤蔓顶部绽开的黄色小花,绰约着,像是吸收了整个天光的夏,恣意地融在了每片舒展的胧纱中。
海浪轻拍沙滩,辽阔无际的大海上,悬着一轮大大的月亮
满月当空。
轻浅的海浪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这片皎洁月色蜿蜒的尽头——
似乎就是这片世界最初的答案。
“阿岑——”
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也不记得过去了多久,仿佛从面前之景乍现的一刻,她已身在其中。
她听见有人叫她,于是她想回过头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麽?”身后之人轻笑一声,“不要转过头来,除非你想知道得更多。”
“…更多?”
藤蔓的秋千依旧在抛飞,像是停不下来般,一下一下,似要就此将她高高地扔到远处的月亮之中。
那一定很软。
雩岑迷迷糊糊地想着,或许另一个层面来说,她从未有如此清醒过,她想转头,可身后秋千的波荡却不允许,面前壮阔的大海,深深地看不尽底。
“关于这个世界,这片海、这缕风,以及这一切与一切的终极…”
身后之人的声音很柔,她却仿若在哪里听过,抑或是…
这本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包括你的身世。”
身后之人轻轻低叹,“我从未想过…他竟能为你做到这般地步。”
“那人是谁?”
“原罪。”
那人浅笑一句,不明不白道:“种族之异,世代相仇…还有你的心。”
“可你总是不让我转过头来!”雩岑有些着急,不安地在秋千上想要扭过头来,然脖颈却似被牢牢固定住,只能日复地看向前方。
“这是你所希望的麽?”
“嗯?”
“看见我。”
雩岑方想点点头,便听对方又道:
“可愿望只有一个。”
“愿望?”
“那是独属于你的,无可避免。”不知为何,明明对方在她的身后视不可见,她却好似能明明白白看见对方的表情,一颦一簇,无意般的连通着她的心,一如现在,她恍然知晓对方抬头,望向了远处高悬的明月。
“时间到了。”
是脚踩烘得暖暖的软纱声,那人朝她一步一步走进。
“你是谁?”
雩岑朦胧间,仿若闻到对方身上清乱的香味。
日暮是独有的烘烤气,是烟尘与天光交融的妥协,她却从未闻过月色与夜风的香味,雩岑想,那不是一种清香,因为夜色本身就是浓沉的,但月光是淡的,夹杂的星点也是淡的,远处的灯火和夜集人影绰绰的人间气也是飘忽的,就是在这些清乱的交汇里,融成了夜晚独有的气味。
人间的风味太杂,上界的浓意太浅。
或许只有独属于夜晚和星月的夜里,才能碰巧寻味。
那是一滴被夜风融化的月色坠入池塘的声音。
“你不知道麽?”秋千缓缓停下,身后之人与月温一样的指尖渐渐蒙上她的双眼,夜晚气息仿佛紧贴着她的耳垂,有种坠坠的温柔:“我们会再相见的。”
“只是现在……”
“该晚安了。”
一声清浅的笑意仿若一瞬间拉远,宁静的海浪与月色在崩塌中消失无踪,雩岑长吸一口气,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拽住什么,然面前的彻底的黑暗却突而转为刺目的白,她慌乱地想要举起手遮挡,却反被突而纠缠而来的束缚制住了双臂,落入了一片青林的芳香。
“…雩……岑…雩岑…阿岑…阿岑…….阿岑….!!”
半晌方才略略清明的视线聚目之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满目通红地抱着她,落下的几滴泪甚至砸在了她的脸上。
眯着眼微微皱眉看了对方半晌,雩岑方才憋出一句:“…零随?”
男人向来是那样衣冠齐整的,这般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模样,几乎让她瞬间有些认不得对方,明明神都是永葆青春的,如今零随的模样,却反倒看起来到了人族的三十有余,简直是老了许多。
“你哭了?”小手吧唧抹去男人落在她脸上的泪,恍然着入口尝了尝,又咸又腥,仿佛波涛海水的气味,雩岑却有些傻乐地捧着男人胡子拉碴的脸摸了又摸,感受着胡尖轻轻戳刺的手心的微疼,“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死后得下地狱呢。”
“我的翅膀是什么颜色的?”
男人略略一怔,“翅膀?”
“话本里说的哇…坏人死后会下地狱,好人呢…会上天堂,还会长出两个小翅膀,有蝴蝶的还有蜻蜓的还有还有……”
还未说完,她便被男人狠狠弹了个脑瓜崩。
“嗷!”
“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