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桀往前倾着身体,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抚摸到了她无名指指背处的纹身,压下复杂地心情说道:“你倒是比我们都坦然。”
任唯反手也握着他的手,目光从令夷的黑发上扫过,才说道:“现实如此,我们也无法改变。”
车辆在细雨中停了下来,令夷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他低头正在给任唯按摩酸麻的腿,原桀先行一步下车,接过助理递过的黑色大伞撑起。车门被打开,令夷停下手,给任唯拉好了衣襟,手掌护着她的头,简短地说道:“走吧。”
任唯也有些急切,她暂时顾不上再去安抚令夷,只是简单地在下车前扭头亲了一下他的手心,然后钻到了原桀的伞下,问道:“Papa在哪里?”她无意间已经把亲密的称呼带了出来,自己却没留意到。
原桀没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个问题,直接回答道:“在五楼。”这座医院并不高,还是很古老的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总共也只有五层楼。他一边说着,一边半搂着任唯穿过格外幽静的大堂,直接来到了电梯口。
即使带上了口罩和帽子,任唯也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审视的视线,那样机械式的冷漠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被原桀更加搂紧了一些,他低声说道:“别怕,他们只会看看而已。”
任唯摇了摇头,“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人生也真是奇妙,也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居然就从无名小卒成为了被观测的对象。”
原桀无言,倒是跟着进来的令夷说道:“融入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语气还是很淡漠,似乎已经彻底地放弃伪装。任唯一怔,这样的令夷……其实比起温和的他而言,更让她感觉到一种难得的平静。对于她而言,温和的表象下是更为可怕的疯狂,冷漠的表象下却是正常。
这个医院处处透着高级的气息,引路的护士都优雅娴静,也没有惯常的消毒水的气味,而是一种淡淡的、清爽的花香,令人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很多。走廊的深处,还未接近就看到了四个黑西装的保镖在外面站岗,那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一下子就被冲刷干净,任唯似乎都嗅到了硝烟的气息。
橡木的浮雕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亓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脚步急切,还没接近就说道:“不是让你别来吗?”这句话明显是对着任唯说的。
“令夷已经告诉我了。”任唯回答道:“我已经办理了入籍。”比起亓衍,她的态度就显得很轻松。
亓衍的双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任唯,他很清楚她的个性,虽然有时候心软,但是没人能够逼迫她改变自己的主意,所以这已经是她的决意了。他在心中微微叹气,面对任唯时,却只得打开门,让她进来。
进门却不是病房,而是一个会客厅,还有办公桌之类的东西,再往里还有一扇门。任唯快走几步,按下门把手打开了一个缝时,听到了里面裴元征和彭非善的声音。他们在讨论这次的事件,彭非善依旧沉稳寡言,倒是听不出来什么问题。他们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里面的话语停止了。任唯探出个头,看到了彭非善难得一见的震惊表情。床边站着的裴元征反应倒是快,笑着说道:“来这里吧。”
任唯看着彭非善的表情,确定他没有更大的反应,才走了过去。坐在床上的彭非善没穿上衣,却裹着厚厚地纱布半靠在升起的床上,一走进,那种药味就再也无法掩饰,让任唯眼睛都有些涩了。她站在病床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彭非善没有被包裹着的肌肤,他的体温比平时稍稍低一些,唇色也变得发白,只有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愈发深邃。任唯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什么,但是他似乎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坐。”彭非善完好的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留意到任唯犹豫的表情,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伤到内脏,左肩是贯穿伤,左肋的子弹卡在了肋骨里,已经取出。”
任唯轻手轻脚地面对着半坐在床边,握着他的大手,轻轻叹息:“现在还疼吗?”
彭非善反手扣住了她的手,看了她一会儿说道:“要我抱你吗?”
任唯瞠目,她忍住掐人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好好养病。”
“有止痛药。”彭非善的目光非常坦然地落在任唯脸上,“三个周没见我了,不要抱吗?”
任唯却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元征,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裴元征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说道:“他随时可以出院,毕竟也只是一些外伤,回去好好养着就行了。我出去一下,你们俩好好聊。”他说完,走到任唯身边,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才离开。
任唯的目光从关闭的门上收回,转头时,再次撞到了彭非善的目光之中,他敞开了完好的右胳膊,再次问道:“要我抱你吗?”他的目光非常平静却异常温和,宽和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任唯终于忍不住了,她轻轻地靠在了彭非善的胸口,让他环抱着自己,温和而熟悉的怀抱让她冷寂的心脏终于能够正常的跳动。她放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