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慈半天没听见身后有声,回头瞧了眼,才发现这人气得成了个圆鼓鼓的河豚,一戳都快破的那种。
李玄慈并没有理睬他,径直往前,金展犹豫了下,也还是跟了上去,眼看着就要拉开距离,只剩下厚道的十六等在原地,说道:“师兄,我们没走错,你看这地上。”
就在一炷香前,十六爬山爬得气喘吁吁,腿脚酸得和六十岁老太一样时,也同自家师兄一样,有些灰心问过同样的问题。
“那就只可能是之前曾有许多人从这边过,所以才把这窄路旁边的黄花篙给踩折了,但也就只那么一次,所以之后野草又长了起来,两旁只被踏过一次的地方,也比常有人走的中间更松软。”
瞧见她不舒坦,李玄慈便舒坦了。
这条小道荒得连鸟雀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越发浓的苍翠遮掩着视线,瞧不见回程,看不清去路。
何冲拍了拍手,将手上的土抖落干净,将心中的推测说完,然后直起身来,屈指敲了下十六的脑门,眼睛里挂着笑,同她顽笑道:“不错呀,如今我们十六的脑瓜子也越来灵光了,再过些时日,师兄在你面前,可要被衬得和大飞一样蠢了。”
十六憋了股闷气,硬是跟着他走了一路,越到后来反而越不肯落下,跟春日里头一茬韭菜一样倔头倔脑从地里往外钻。
只是李玄慈回答她时,可没她对师兄那般和善。
等到了李玄慈身边,他却没多给个眼神,直接转身而去,玄色衣袍翻飞,高高的马尾被红绳束着,却不如它的主人那样骄矜,反而随着步伐跳跃起来,差点甩了十六满脸。
只是每次在十六以为要跟丢了的时候,但总是在转角后又看见那个身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剩下垫后的两位看客,在后面不时交换眼神。
“我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了只鹦鹉。”
不过十六的心虚,倒与师兄的良心无关。
然而就在十六高高兴兴跟上去的时候,李玄慈却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冷冷刺过来一句。
何冲看着鼓着气往前冲,却总是被李玄慈不紧不慢地在前面牵
师门祖传小号怂包接了师门大号怂包的眼神,也只能灰溜溜地加快脚步,朝前面跟鹰一样盯着她的阎王爷那边走。
十六坚持着鼓了一阵子腮帮子,可惜没多久便牙根发酸,再加上爬山爬得腿肚子打颤,成了露气的河豚、霜打的茄子跟秋后的蚂蚱。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一个勾着唇,一个闷着头往前冲,倒都走得快多了,剩下金展在身后摇了摇头。
那股看着她和何冲鬼鬼祟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邪火,总算撒了出来。
何冲也打量起这地来,发现了些端倪。
何冲也学着她的样子,俯身捏了些土,就彻底明白了。
十六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气得眼睛瞪得溜圆,这人的嘴,真是毒得别出心裁!
一股寒气窜上天灵盖,何冲回头看了看自家师妹,再掂量掂量自己剩余不多的良心,还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回头默默冲着那边努努嘴。
可惜有人不解风情,半点没有慢下来的意思,一双长腿在崎岖山路上如履平地,皂色白底的靴子在石块上轻轻点过,便已隔了不少距离了。
然后回头冲何冲使劲挥手,招呼他赶紧过来看好戏。
“你看看旁边的植株,而且你摸摸这土。”十六蹲了下来,伸手在小径中间和旁边都捏了点土,在指尖摩挲。
十六点点头,“这草折了,定是被过路人踩的。可若是平日里就常有人从这踩过,那也就不会生这些野草了。”
现在还讽刺她是学舌的鹦鹉!
何冲回头,只见李玄慈立于一块青石之上,眼眸低垂,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兄友弟恭的美好场景。
一百零八、招猫逗狗
跟放风筝一样,手上的线松了紧,紧了松,拽得人的心上上下下。
十六是这样子,王爷也是这样子,看来,这两个人离开窍都远着呢,看破一切的忠心好下属在心中默默腹诽了一句。
眼睛差点没被头发刺瞎的十六,看着往前走不理她的李玄慈,反倒悄悄松了口气。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他回了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十六,眼睛里藏着浮冰。
“这贴着地的细野草长得挺盛,杆子硬、生得高的黄花篙却生得歪七扭八的,但是这土,却是中间压得硬实,两边松软。”
大飞是十六小时候曾养过的一只大白鹅,个头极大,嗓门也大,脑子笨,除了喂食的十六谁都记不住、认不出,唯独很会啄人,院里的猪都要与它打个平手,那时十六不懂,指望它能飞,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
气人。
这样亲昵的玩笑话,十六表情却有些虚,干巴巴地嘿嘿了两声,何冲有些奇怪,又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子,想再夸夸自家师妹,却见十六突然咽了下口水,眼神愈发有些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