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吹送暖流。
“生气有什么用,现在我又不能制裁你。”顾淳无所谓地一笑,突然侧头咬住了她的玉颈,用舌头挑动着她的肌肤。
“这就是你常常念叨的,知识可以共享,技术必须独占,对吧?”周夕桐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更加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腰,“你知道的,我不过是向着世界喷吐白雾,可我的核心却永远只为你一个人而燃烧。“
始作俑者一旦出现,后面的进程就无人可以阻挡了。在顾淳和周夕桐的鼓舞之下,时日无多的夫妻们纷纷开始互相爱抚,毫无意义的羞耻心都随着芒邑的阳光一起消失了。耳边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可陆徵却还没有得到妻子的谅解,无法进行下一阶段的互动。
“等、等一下!”沈奕庭突然尖叫起来
,“你们是不是都把他忘了?“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虞知涯独自坐在车厢正中的货物架上,面带善意的微笑,目光超然地落在驾驶舱外“注意安全“的标语牌。小小的货物架仿佛一座孤岛,身边的末路夫妻们早已无视了它,自顾自地化作一片欲海。
“是的……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单身人士。”周夕桐尬笑着挺直了身子,一点点从同样尴尬的丈夫身上挪了下来,“非常抱歉,是我疏忽了。”
此时此刻,虞知涯觉得自己枉活了十九年。
从女人们上车开始,虞知涯并不介意周围的同袍无视他,进而做出亲昵的举动,甚至还为他们能在死前享受欢爱而感到高兴;可经过沈奕庭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与众不同,继而投来无限同情的目光。更糟糕的是,他身上只戴了一尊小圣像,现在已没有任何东西能转移话题了。车厢里是死一样的沉寂,只剩下两排车轮在不断聒噪,仿佛在催促什么。被除名的青年教士飞快地在脑海中翻阅圣书,想要引用一句合适的箴言来软化现场的氛围。
正在虞知涯要开口之时,囚车一个急停,差点把他从货物架上甩下来。其他人也被这一下晃的不轻,陆徵暗骂自己的旧部下车技拙劣,但是也拿不出什么切实的惩罚措施。倒是沈奕庭被车座边缘碰得不轻,手臂上青了一大块,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丈夫。陆徵迅速抓住机会,一番抚慰过后,两人暂时忘记了周夕桐乱开视野所引发的不愉快。
车窗之外,通体黑色的覆舟避难所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冷清。芒邑的先民在青河入海口修筑了这座建筑,在千百年来不知庇护了多少遭遇海难的旅人。而如今,肆虐一时的青河早已濒临干涸,海退留下的大片沙地上不知有多少沉船的遗迹。唯有覆舟避难所一如既往,为即将远行的芒邑人清晰地划定了乡愁的边界。它的身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了。
但虞知涯很快发现,让押送小队停下来的并不是建筑本身,而是那个在伫立在公墓阶前的身影。仪态优雅的修女,拖着夕阳祝福过的影子,轻盈地飘向那列押运着三十对夫妻零一个光棍的囚车。在和押送人员简短的对话后,修女自顾自地开门上车。迎着众人的讶异目光,她径直走到车厢中间的行李架上,坐到了虞知涯的背后。准确地说,她柔软的后背紧贴着他。
“唉。我就说吧,阿尔方斯被教团破门是另有原因……”陆徵低着头自言自语,连怀里的沈奕庭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周夕桐只扫了修女一眼,便已确定自己的胸围落了下风。即便是宽大的素黑罩袍,也不能完全遮挡对方绝佳的腰臀曲线。平心而论,周夕桐之前从未见过肌肤比自己更白的女人,初尝嫉妒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我是覆舟避难所的艾格尼丝,将作为你们的牧人,指引你们走完余下的道路。”修女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清澈感,一如在指尖流逝的白沙。
“艾格尼丝姊妹,我们感谢你的善意。但是,囚车上的所有人,都是失去了教籍的。”处于尊敬,顾淳使用编纂圣书的标准语与对方交谈,而不是芒邑的通用语,“换言之,我们不需要牧人也能在流放地安心死去,这一点中央教团大可以放心。”
“教籍并非是神的造物,而是人暂摄权柄的假体。”艾格尼丝的微笑暖如朝阳,和身后面沉似水的虞知涯互为映对,“即使大家被中央教团破门,神依然不会放弃你们。今日我在这里,就是为了与大家同赴极寒之地,完成彼此的见证。”
“好姊妹,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陆徵的语调更为柔和,却隐含着更深层的决绝,“我们是试图发动政变的叛教者。如果我们成功了,连带你在内,所有阶位的教士都会被无差别地流放。直到现在,我们对此也没有丝毫的悔意。虽然很遗憾,但请你还是下车吧。”
“教士对待世人的态度,不会因为世人对待自身的态度而有所更改。倘若我因为那从未发生过的伤害,而恐惧,而怨恨,那么在极寒之地赎罪也是我的本分。”
“你难道不在乎我们怎么看你?”沈奕庭不会标准语,也没有耐心绕来绕去,“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同袍,是相知相惜的爱人;而你,只是教团身上一根没有感官的触手,是入侵的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