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斜树摇,花片堕地。
越古望向碧空,为躲着日光,而眯起眼。
一面仰头,一面向前走着,口里还绕着小调儿。
突然一脚赶紧刹住,头还是朝地摔着了。
笑着,摸着鼻头,欲咬碎牙,起身,看着鞋前一立着的塑料瓶,一脚踩在上往下压。
瓶却是更胀气了,一直立着。
脚越是往下踩就越费力。
从瓶盖里溜出一抹烟,化作个扬着白蛇尾的白衣女,翠发玉簪,眉眼清灵灵,光神皎皎然,唇色淡淡,因张口露牙白,声吐得虚虚飘飘:
“我候我主数年,终是等到了。我主可有何心愿?”
越古见此,呆呆望着那白衣女:这是,哪来的蛇Jing?鞋如油,仰面顺倒了,她站起来。
“我主?”女子堆着笑,渐渐凑近越。
越退后,憋出了句:
“别过来……”
“为何?”
“你,你好好讲个话不行么?又不会死……”越支吾地说。
“抱歉,好的。你好,我叫梨,是神瓶Jing灵 ,可以实现你的一个心愿。请问,你有什么心愿呢?”
见梨的说话方式转变了,越古才叹声说:“那我可以先问你个问题么?”
梨身罩着云雾,身段正如丝柳袅袅。
越古憋红了脸。
梨点点头。
越古露齿纵笑着:
“建国后不是不允许成Jing的吗?怎么会有你这种Jing怪!”
梨哂笑,不语。
越实在是猜不到为什么会有她这样的存在,转了目光,注意到那干瘪的塑料瓶,她又羞极,捡起。
梨挥着蛇尾,揉揉越古头顶的白卷毛。
越古眨下眼,眉尖凝聚,抬首,对着梨说:
“我想去那你原本的地方。”
梨放声笑,笑落了满眼泪: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天打着雷,蒙蒙压沉的。
越古沉着头,头顶一帘斜雨落。
眼上生出绿鳞来,梨以手遮。
她摇摇头,叹了句:
“你也难懂得的,还是早些许了愿好。”
越古笑而不语。
“罢了,同那日般,我给你擅作个决定罢。”
一切止下来。
越古眉尖舒开仍是欲凝,双目盛满琥珀光泽、欲睡未睡,口微张着。
梨用蛇尾盘着越古,以指描绘其眉眼:
“你也是个同命人。
他当初就这么对我说:‘父母亡而寄于他家,花树一季飘零而九年不再开。我当日就不该许他那个愿。’
我本是无家可归人,被迫被困数年,真是要发疯。
不知是多少时间前,将这瓶打开的是他自个儿的转世。
他带着记忆,套着我,离开……”
她唉了声。
越古早是白了眼
梨拈着指,转了转一周,给越换了套装束。
越古往下瞅了瞅,捂心口,虽切齿,凝眉作泣,一滴未泪。
梨笑着道:
“三千缘尽花树开,吾欲骑风逐奔流,留竹回光照人泪。
我知我过分,但奈何我就是鸽子Jing。
各位看官,自从江湖不再见,此文我已弃,乘风去也。”
越古目光盈盈含着露,脸白而亮着。
“白鸽是和平鸽,你是要逐奔流的野性鸽。一身彩斑斓光,像极了孔雀的毛羽。”
越古先闭口,再闭眼。
梨也不戏她了,挥挥袖子,换回她原来那身,目清清,神楚楚,盼着越古。
只听她呜咽道:
“自此江湖别过,我投胎去也。”
纵笑影销,云雾缭绕周边,风拂着,波动一切。
越古看着手中的白瓶子,化成一抹烟溜进去:
“呃……呃……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