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柳老爷板着脸坐在上首,身边是满面忧愁的柳夫人,其下几个位置,分别是柳家大少爷及其夫人,大少爷本要去学堂授课,听小厮来报——萧将军来府上提亲了,课也不去上了,遣下人赶紧去学堂请了假;相对而坐的是柳家二小姐——嫁给城北的杜家大少爷,今日听闻消息,专门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其下首乃是同样风尘仆仆的柳家三少爷——才从商行赶回来。
萧毅一身正气,俯首作揖,朗声道:“岳父在上,小婿萧毅,与乐儿心意相通,望岳父大人成全。”柳老爷一听,登时气得不行,自己的孩儿虽不说顶好,却也是从小宝贝到大,没让他吃了苦去,如今怎么能委屈了自己嫁人呢?虽然说近日也私下观察了这小子,确实对乐儿好,人也不错,还是镇南将军,嗯?这不是要长年征战?在沙场上拼命厮杀,虽是报效朝廷,却也与乐儿聚少离多,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乐儿又真心实意对萧家小子死心塌地了,那不是造孽吗?就乐儿那软性子,还不得忧思成疾?不成,不成。
柳老爷一门心思全在儿子要嫁人这件事上,脸色变了几变,却不见动静,萧毅也就一直弯着腰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一旁的媒婆也在帮腔作势,虽说也是头一回给两个男子说亲,但是说成了,那萧公子给的礼金可是不小啊,更别说新娘子还是柳知县的宝贝小儿子,这可是笔大买卖啊,真是一颗心掉钱眼子里了。全然忘了起初的不乐意,若非萧毅拿出些李婆子“作jian犯科”的小把柄,扬言不给自己做媒,就把她抓起来吃官司。
李媒婆拿出早已算好的两家公子的生辰八字,什么天赐良缘,天作之合,二人的缘分乃是上天注定了的,自己做了大辈子媒,还没见过如此有缘的二位新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长串。在坐的大都嗤之以鼻,只觉得不过是套词,全然等柳老爷做决断。末了,那婆子又拿出城南普度寺静远大师披的词——“缘起普度,生于慈悲;天命之人,尽善尽美。”
本满心排斥的柳夫人变了脸色,有些激动地问:“这——李红娘,你说的可是城南普度寺的主持静远大师?”“是呢,夫人,咱们景城就那么一所普度寺,也就那么一个静远大师,不是他,还能是谁?老爷夫人也就放宽心吧,贵公子与萧将军的亲事是静远大师都披了卦的,定能和和美美,幸福安康。”李媒婆一本正经的说着,“你先把卦条呈上来。”回过神的柳老爷轻轻地拍了拍有些不知所措的夫人说道。
“缘起普度,老爷,当年那疯道人也这么说的,后来送乐儿上前清修,确实身子骨好了不少,这……”,自从十几年前柳家大乱后,柳夫人便日日都要攥抄些佛经为家人祈福,不过分求神拜佛,但求心安。但事关小公子,事情就重要起来了,柳夫人一直觉得对幺儿有所亏欠,对他总过分溺爱,好在这孩子性子单纯,也从不招惹是非。
一时之间,只剩下主人家低声聊着,李媒婆也站累了,说累了,复又回到之前安排的位子上歇下了,堂中只剩萧毅一人维持着作揖的动作。大公子有些不忍,悄声叫他起身,可这人却执拗得不听劝。
“娘亲,爹爹,你们找孩儿有什么要紧事吗?”小公子姗姗来迟,懒洋洋地说,柳老爷早叫下人去叫人了,奈何小公子昨夜闹腾得晚了,赖起了床,薫儿叫了好一阵子,复又伺候小公子洗漱,颇费了些周折,故而晚了许久。“嗯?娘子,你弯着腰做什么,快起来?”小公子还未睡醒,眼半眯着,进了厅堂才努力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昨夜与他颠龙倒凤的人,有些奇怪地说。
本波澜不惊的萧将军,一听到小公子的声音就想去寻他,奈何上首的岳父大人迟迟未发话,萧毅也知晓欲抱得美人归还得讨得老丈人开心。听到小公子叫自己娘子也是习以为常,自那日表明心意时,本意糊弄一下小公子,奈何他是个钻牛角尖的,日后每私下相见总以娘子称呼自己,小声叫完“娘子”,而后羞怯得红了脸,萧毅几番试图纠正无果后,也就任由他叫去了,左右不过一个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