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时候拿出军刀的,对方的动作很快,快到他来不及反应,等他反应过来时,后背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车厢里其他零散坐着的,刚刚不知道是真没注意到还是只是单纯不想管闲事的几个乘客突然炸开了锅,看向她们的方向,窃窃私语起来。
就这么虚虚地点在他鼻翼上方,靠近右眼的位置,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滑进他的眼窝。
白皙如玉的手握成拳,中指和无名指中间夹着一把闪着金属光泽的军刀。
坐在她对面的少女似乎真的困极了,上车没多久,便歪着脑袋,抱着书包,倚着旁边的地铁扶杆,毫不设防地睡着了。
可明明说好和她一起过的圣诞节,为什么最后突然多了一个男朋友?
于是她终于屈尊纡贵地求助了学心理学的朋友。
戴口罩的女人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和他离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女人身上的冷香,但他不敢心猿意马。
生平第一次,顾凝觉得面前的问题棘手到她解决不了。
那时刚知道她要留在z大,少女的笔锋兴奋地戳破了纸背,圆圆的可爱字体也跳起了舞,信的结尾,笔画都在颤抖。
她想起她收到的任初雪的最后一封信。
从任初雪上车开始,微胖男的视线就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一方面是来自面前女人的强烈压迫感,另一方面,承受着车厢里其他乘客投来的鄙夷目光,微胖男瑟缩了一下,低下头,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更糟糕的是,每当她想起的时候,嘴角都会忍不住地上扬,心里像是有种子在悄悄发芽,恍惚间,她似乎能听到种子挣开表皮时那清脆的破裂声。
和任初雪同一排,另一端坐着的是一个微胖的男人。
最前端是改装过的十字改锥。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原本为了防尘的口罩此刻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女孩疲倦地拖着步子,在座椅靠门的一边找了位置,刚好是顾凝的斜对面,恹恹欲睡。
微胖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甫一和顾凝冰冷的目光接触,心虚地转过头。
有一点可爱。
况且,她又能站在什么立场去要解释?
怎么会是她?
不知道是不是刚和男友约会回来。
学姐,那这个圣诞节我想和你一起过,可以吗?
朋友听完她的困惑,电话另一端的女声带着笑意,嗯,毕竟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发情的季节
顾凝心里微涩。
而且这个男朋友还很不负责,让她一个人这么晚回来还不来接她。
因为女人握着瑞士军刀的手和他也离得很近。
但顾凝目光警告的效果并没有持续太久,微胖男又蠢蠢欲动起来。
也许是因为高傲,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她不愿承认的原因,总之,最后,顾凝一意孤行地中断了这段关系,甚至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他慢慢地,试图从长座椅的另一侧,不动声色地往任初雪身边挪,一点一点地靠近她。
眼睛如果喜欢看不该看的地方的话,可以挖掉。
她根本控制不住。
见她睡着了,更是胆子大起来,直接转过头,视线肆无忌惮地扫过少女的全身上下,最后停留在胸前呼之欲出的某处。
原本心不在焉的顾凝一下怔住了。
刀身并不长,甚至达不到管制刀具的标准。
顾凝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微胖男,漆黑的眸色更深,藏在座椅下的手攥得很紧,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一个陌生的、没见过面的学姐?
任初雪今天似乎是去赴什么重要的约,特意打扮了一下,两边编了精致的发辫,发尾最后用一个红色蝴蝶结固定住,刺绣衬衫,百褶裙,走的日系风格。
他看见,对面那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眼睛的女人站了起来。女人个子很高,身材高挑,估计比他还高一点。
心跳微微加快,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顾凝竭力控制住视线不往对面飘。
实在是
伴随着刹车声,车门打开又关闭,上来了一个女孩。
有段时间,她开始更频繁地想起任初雪,想起初见时对方发尾滴着水洇湿肩头时,惹人怜爱的模样;想起少女弹钢琴时沉静的侧脸;想起少女笑起来时弯弯的狐狸眼;想起少女信里一声声地喊着她学姐
坐下之后,她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女孩。
顾凝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就这么坐在了任初雪身边,隔开了她和那个微胖男。
突然,微胖男的动作顿住了。
顾凝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直视着微胖男,语气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顾凝以为中断关系后,她的生活就能很快恢复正常,但现实似乎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