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然后,丁裕雄轻轻摇了摇头。
当然现在也
你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
万姿几乎一秒爆开。
在他脸上闪现的,是她熟悉不过也逃离不了的神情。轻蔑,乖戾,会把别人捏在手心。
也会把鹅肝三文治嚼碎,然后吐在别人的手心。
那是丁竞诚的神情。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咬着牙发抖,愤怒得近乎痛楚
她一直在呵护丁裕雄的自尊心,隐藏对虎落平阳的怜悯,但原来再落魄的虎也可以把她踩在脚下说,你配不上我家。
我做错了什么?我怎么对不起你?葬礼哪里办得不好?我现在已经有了我的家庭我的生活,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早就跟你儿子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
我希望你记得丁竞诚。
万小姐,我生病了。肺癌,晚期。
不紧不慢地,丁裕雄却顷刻间让她哑火。
捱过一天是一天,而且天数不多了。
我之前已经死了一个儿子,现在入狱又生病,相信我,我知道被人慢慢遗忘的感觉。以后竞玲会很忙,没工夫想起他哥。
我希望有人,一个不姓丁的人可以帮我记得他,记得他存在过。
慢慢地,丁裕雄勾起唇,又露出令万姿熟稔的神情,也令她意识到了什么。
这神情不是丁竞诚特有的,而是他们家族的传承。
冒犯你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万小姐你。
我只是看不起普通人罢了。
导盲犬大哥跟我讲这些时,它沉浸在偷听的兴奋中,浑然不觉所有事情的联系。
但我做万姿的宠物这么久了,每天围观她的生活,我清楚一切前因后果,也清楚这场葬礼为何如此隆重,为何丁裕雄要请冯乐儿。
他在给他的女儿铺路,他在恳求他的此生宿敌,不要对礼裕集团赶尽杀绝,放过他的女儿,在她羽翼未丰的时候。
他在托孤。
当天万姿回到家中,已是深夜了。梁景明还在公司加班,只有我等着她。
老二乖。
她很累的样子,蹲下来抱住我,我闻着她的脸,还有她带回来的一大包东西。
这是葬礼主人家送我的,我也想跟你分享,但狗狗不能吃朱古力。
说着,她把东西拿到了储藏间,我趁机也溜了进去。可能怕我去拿,她特意放在高处的置物架。
紧邻一个巨大的甜食礼盒。
半年前,丁竞诚送的。
她显然是看到了,否则也不会犹豫片刻,取下来打开。映入眼帘的,每板朱古力仍是她和丁竞诚的照片,铺满了一整个箱子。
然后第一次,她拿起一板,里面露出更深的一层。
依旧全是朱古力,只不过每一板上,都变成她跟梁景明的甜蜜合影,他们印在婚礼请柬上的那张。
我盯着万姿,而她盯着盒子。愣了愣,只见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把盒子倒扣清空,两个版本的合影流沙般倾泻在地,夹着一张贺卡
Just a joke. Happy Wedding.
手写但龙飞凤舞,没有礼貌也没有格式。
更没有署名。
贺卡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终于,我听见万姿的一声叹息。
蠢货,真的是蠢货。
不过实话说,她也没聪明到哪去。她本在梁景明回来前收拾好一切,但很快就被发现了。
他加完班到家时,手上是个破壁机包裹。因为万姿最近刚说过,早上想喝现榨果蔬汁。
他就是这样的人,总记得她的每一句话;操作再简单的电器前都会看一遍说明书;即便操作熟练,都会把说明书和电器收据好好存着。
然而一拉开储藏间的抽屉,他便顿住了。
这个抽屉里,有现代人类社会中,一个家庭为数不多的纸质文件。出生证明,学历凭证,父亲遗照,结婚请柬,护照税单,消费收据
吃穿二字,生老病死,一个小小的抽屉,装着人一生走过的轨迹。
在最上方,梁景明看见了两个文件袋。
内里是一张张朱古力包装,被展平放好。一个袋是万姿与他的合照;另一个则是她和丁竞诚的,还附带一张摊开的贺卡。
潦草字迹,清晰地照在他那瞳孔里
Just a joke. Happy Wedding.
而在两个文件袋下,压着一叠婚礼剩下的thank-you card。
他长时间望着它们,望着这些东西。
太迟发现的烂笑话,从没寄出的感谢卡。
在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丁竞诚的存在,还有他已经离开。
他其实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第一任主人。零碎记忆涌上心头,他大笑着选中我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