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漓第一次见到楚辞的时候,是在他哥哥楚琰的婚宴上。
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站在门口笑着迎接宾客,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袍子,更显的眼神明亮,轻佻却不轻浮,娇气却不娇纵。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大家公子的贵气,显得客套又疏离。
更妙的是那一双眼睛,映着北国的雪色和南国的水光,仿佛世间的光彩都装进里面,瞳孔极黑,如婴儿般shi润干净。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便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可极深的眼底带着泉水般的清冽,淡漠又热烈,凉薄又深情。
他正思考着这人是谁,耳边传来了陆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兄长,那人便是楚辞,楚家小少爷,传说中的,花间浪荡子。”陆漓微微挑眉——竟然是他。又听陆沉自言自语道:“所以说流言不可尽信,这般人物,竟有这般名声,真是……”
楚辞其人,你若问起,整个浔阳城的人都会争着告诉你,关于这位楚少爷的传闻实在太多了。
楚家小少爷,天赋超群,可惜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从懂事开始,不知气坏了多少师傅,每任师傅提起他时,除了吹胡子瞪眼外,总要长叹一口气:“天之骄子,却如此……可惜了可惜了。”
排行第九,颇得老太爷喜爱,又是楚家掌门人楚琰唯一的同胞弟弟,故在府中恣意妄为,无人敢管。
十六七岁时,便与一帮富家公子夜夜留宿烟花柳巷,饮酒作乐,夜夜笙歌。楚琰曾亲自寻回教导,可惜事务繁多。楚辞得空便偷跑出去,与人浪荡于柳巷歌台,人称“花间浪荡子”。
无可救药,偏偏一身红衣,年少飞扬;寻欢作乐,偏偏恭敬有礼,进退有度。鲜衣怒马少年郎,人们鄙夷有之,嘲讽有之,眼球却偏偏被他吸引,移不开视线。
传闻实在太多,就算陆漓不问世事,却也听得不少。
只不过,眼前这少年……罢了,传闻也不过是传闻。
陆漓静默片刻,转身离开了。
“兄长,兄长,我们不去宴会了吗?”陆沉问道。
“不了,礼到了即可,早些回客栈,明日回山。”陆漓并未放缓脚步,说道。
“可,可已珺在里面等我,我们约好的。”陆沉迟疑道。
陆漓闻言,转头看了弟弟一眼,“那你去吧,替我请罪。”向前几步后,终是顿了顿,侧过脸轻声说了句“早些回来。”
“好。”陆沉笑了,两人就此别过。
“子潇,快来快来,就等你了。”温寒坐在桌前,笑yinyin地看着陆沉,周围已经坐了几个人,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
“抱歉抱歉,来迟了。”陆沉歉意地笑笑,在温寒身边坐下。
“子渊呢,又身体不适?”温寒看看周围,笑着打趣到。
“兄长他……”陆沉有些微愣,遂即无奈的笑了。
“无妨,子渊的性子,能下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温寒看出了陆沉的微窘,笑着打了圆场。“子潇,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楚公子,楚辞。”温寒笑着看向一人,那人坐在灯光背面,看不清脸,一双眼睛倒是熠熠生辉,让人见之不忘。
陆沉明白了过来,笑着行了一礼,“楚公子,久仰。”
楚辞不紧不慢地起身,回了一礼,声音带着些笑意,“久仰算不上,陆公子抬爱了。”音色低哑,却又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仿佛山涧泉水流过。
温寒笑了,忙招呼众人坐下。
宴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