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937年初,春节过后,方明睿便跟方曦景谈了谈出国留学的事情。
他知道方明睿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唯有他足够优秀才能真正讨他欢心。
他不舍得离开方明睿,更不敢拒绝他的要求,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登上了开往太平洋另一侧的游轮。
方明睿送他离开时送了他一只钢笔,很朴素的笔,只在笔帽上刻着华孚金笔。
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离开方明睿的身边。
19』
抗日战争爆发后,方家故技重施,从天津搬迁至青岛,在德法租界地安家。
方家现在是方明睿主事,方曦景寄来的信中说想他,想让他去美国看他。可如今内忧外患,他走不开。
日本开始进驻青岛租界地开阜办厂,期货进入市场,方家作为经商世家,在这种时候不能也决不会把青岛的经济市场拱手相让。
20』
方曦景一直没有回国,哪怕他知道国内战火纷飞狼烟四起,正面临着国破家亡的命运。
方明睿不准他现在回去,一封一封的家书让他知道方明睿仍然安然无恙,快要跳出胸腔外的心脏又能保持冷静。
方明睿的信是方曦景唯一的希望,他让他好好完成学业,让他带着科学技术荣归故里,他说国不会亡家不会破,他说未来的中国有康庄大道太平盛世。
方曦景几乎是盲目相信方明睿的。
21』
1938年1月,青岛沦陷。
青岛沦陷后方曦景很难再收到方明睿的信了,从一月一封到半年一封,一年之中他有十个月在提心吊胆,生怕收不到方明睿的信。
世界大战全面爆发之后,美国的大部分港口关闭,他就算想回国也无能为力。
他在美国工读了物理八年,直到1945年世界大战落下帷幕,他才乘着与当年似曾相识的巨轮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22』
可他再也没有见到方明睿。青岛的方家早就被封,天津更加物是人非。他顺着信件的线索找到了给他汇款的批局,才得知方明睿已经逝世几年了。
他不愿相信,他拿着方明睿给他的信大吼大叫,最近的半年他还收到了方明睿给他写的信,他不可能早就死了。
自称方明睿朋友的人拿出了准备给方曦景的最后一封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声:“节哀。”
23』
那封信的信纸都有些发黄了,还是那熟悉的字迹,是方明睿一笔一划教他写过的字迹。
信封上写着:“替我好好看看我曾见过的太平盛世。”
一瞬间,便泪如雨下。
24』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
他站在天安门广场上,听着那位老人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身边的人都在欢呼,都在鼓舞,唯有方曦景发不出振奋的声音,他仿佛听到那个人照例笑着调侃他,看,我说的没错吧。
这一天,是中国太平盛平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