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焘
掌灯时,崔焘有召。
庾渌去了,却是侍食。她是罪奴,本不允许接触主人饮食。
崔焘却道:“从前听庾兴夸口,他的小女儿善炙猪rou。炙些个与我尝尝。”
庾渌领命,检点食材用具,倒齐备。猪腿rou极新鲜,未腌制。她取一柄利刃,镟下纸薄的rou叶,码在天青色的大瓷盘里。
猪rou贱,贵人所不食。
庾家清贫。秋冬寒Yin的午后,庾渌与太一倦读,常命仆人去市上买一条猪腿,在取暖的炭盆上炙来食。
庾渌极怀念那茅庐之内,霜雪清气中升腾起的焦rou香,与少年温柔的相伴。
当时只道是寻常。
崔焘着素色织锦睡袍,斜倚在隐囊上,新沐过的头发未束起,用丝带缚着。唇上与颔留着短须。幽微烛影下,他的眉目益显深邃,像一头华丽的虎。
庾渌与他独处时,的确有伴虎的感觉。
一缕发丝散落,粘在她睫毛上。
崔焘恐她痒,抬手欲替她拂开。
庾渌一惊,利刃误中手指,血渗出。
那一瞬间,崔焘瞥见她双唇微张,令几破口的惊呼化为无声。随即镇定地擦干伤指,用丝帕裹好,换一张案,继续镟猪rou。
苦痛时,她惯常沉默以对,林下小兽一般谨慎。
崔焘不由得想起枕席间,无论多激烈的云雨,她亦总是无声地承受,任他搓揉,贯穿,吮吸。仿佛他对她躯壳所做的一切,无法触及她的灵魂一样。
庾渌调好炭火,将rou叶铺到银丝网上,瞬熟,裹上灼过的茭白丝卷起,蘸了酱汁,送到崔焘口边。
崔焘咬了一口,焦香,确是美味。咬剩的一半,命她自食。
庾渌犹豫了下,到底放在一旁。
崔焘色冷,扬手便是一耳光,力道不重,响声却格外清脆。
打人也可以熟能生巧。
庾渌犹记得他最开始掌掴她时,时常会打乱她的鬓发,打肿她的脸颊,而今不落痕迹地一啪,既宣示了上位者的不快,又无损她为取悦他而存在的容颜,简直优雅。
崔焘抓住她,拽到怀中,以指揉弄她的唇瓣,Yin险地笑,“你猜我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