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小二弓着腰,静静候着半天了,心里嘀咕,也没敢出声。
这人刚刚进来也没报出姓名,如今举动颇为奇特。
这满大的京城,什么样的人没有,可就是没有没有烦恼之人,
这若是为了情之一字,大可去满春楼,
这若是为了食,口腹之欲,人生常态,大可来春江楼,临窗而坐,品一品桃花酒,好不自在
又或是,春风秋月,找忧愁,可去琳琅斋,与各种文人墨士,饮酒尽兴,大展才情。
京城里的道道可多了,这京城里的人也很会钻。
可这位公子,一身浩然之气,深蓝色的衣袖绣着几多银莲,一尘不染,他已经瞧了半天,也不知这是其中的何许人也?
他进来一口酒未饮,也不品茶,叫人点了这里最好的菜品出来,现在菜都凉了,也不见他动一下身,眨一下眼。
看他气质如兰,身姿如竹,不为任何折腰,倒是有京中贵公子的节气。如果不是京中最尊贵的那几位,身份估计也不会低到哪儿去。
从进来开始,这位公子就一直站在那窗口,如今一柱香的时辰都过去了,他丝毫不动分毫。
看他这样子,似乎被这春江楼对面的景色深深吸引,可若说这京中最有看点的景色,还有什么比满春楼里的美人更娇,或是赵王府里的美人更多姿的?
看来他也不是为了情之一字而来,不然半天也不见他叫个歌姬作伴,再趁着良辰美景抱上一抱,享受一番郎情妾意。
如此想着,这小二就更加好奇了,虽是起了这样的心思,但他仍然遵守本职,低着头,眼睛也安耐着不飘向那位怪公子。
心里除了好奇他的人之外,倒也有些好奇这外面的景色了。
每日他都要伺候这些客人,景色每日一见,什么车马轮转,人群吆喝,都是一样的了,也没感觉什么不同,怎么如今被来了个人一看,就硬生生多出了几分别样的感觉。
而且这位公子的书童也很特别,一身素衣,好像进门时听到,字子悦。他自己坐在一旁,也不提醒一下他的主子。
窗边,
韩湛,一身深蓝色白边袖子,迎风而立,墨发随风。
皱着眉,他看向另一边的绿荫馆,几辆棕色的马车在门口停下,上面下来不少穿着贵重的人,估摸着大部分都是贵族子弟,每个人都带着一位女子作伴。也不怪小二没认出他来,他实则也是这京城里的名人,只是他在外学习,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样貌,更想不到,名满京都的他竟然是如此年华。
他名为韩湛,常被人们称为一名雅士。先前,他没报上姓名,就是怕走漏消息。想起雅士这个名,韩湛唇不禁勾起,倒也不是他觉得讽刺,他的雅倒是不是那些日日只会卖弄酸句的文人,而是为国尽忠,为民效力。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绿荫馆边就挤满了人,不少穿青袍子或者浅色袍子的文人拥挤在一起,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来。
韩湛如今二十有六,尚未娶妻,多年奔赴在暗幕之后。早在他少年间,就听说大衡陛下一共有十九子,其中最出色的有两位,一位是太子蒲策,皇后出,上对天对帝仁孝,下对百姓宽厚。另一位是赵王,乃是贵妃所出,是当今陛下的长子,他算是一个用兵奇才,十五岁就随皇帝上阵打仗,大赢金氏族人。不过听人说,似乎性情阴晴不定,且异常着迷美色,后院看成三宫六院。
今日,韩湛悄然赴京中,就是想先来睹二王风采。
暗中观察,才好决定日后为谁效力。
这一长,一嫡,还真不一定最后鹿死谁手。
他得了消息,今日赵王要携姬妾前来这绿荫馆。如今他一直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到来。
过了片刻,拥挤的人群突然让出道路来,韩湛连忙弯下腰,仔细瞧着,他面若冠玉,深蓝色的衣服上绣着的银色莲花在衣袖抖动间波光粼粼。
他身上没有京中男子最爱的暖香,只有清淡的味道。
“那便是赵王。”
低着头,瞧着,他说了声,声音醇厚极为悦耳,宛若珠玉掉落玉盘。
楼下,
离得虽有些远,但他仍然勉强能看到一个穿深褐色衣袍的男子从轿子中走出。
两边人群唰唰唰地跪下。
这赵王虽已是三十出头,但身材仍然结实,远远地看着很魁梧,可能是因为早年经历。
韩湛刚要收回视线,那褐朱色的轿子中就又下来一人,由一位穿莲藕碧色衣衫的丫鬟扶了下来。
是一位妙龄女子,远远看去,仍然不减风采,只是不在他询查的信息中。
“子悦,这又是何人?”
转眸,波光流动间,韩湛看向书童。
那书童也看向窗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为然,最终不知,摇头。
倒是那小二终于找了个机会凑上前来。
而那轿中的女子已经出来了,不少人刚刚起身再次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