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说,便笑道:「老是梅啊、桃啊的,也是说俗了,我
便说个……年下人都见的,四九便说个钱吧……」众人不由大笑,问道钱却
怎幺说?凤姐啐道:「正要说呢,年下该送压岁钱,来往礼数也是钱,下人们也
该赏钱,难道你们都是吃风喝露的,不用钱?要我说,钱真正才有年味呢……」
她才要琢磨说的两句,不想那边黛玉竟是难得,站起来,轻轻用了一口酒汁道:
「我来说可使得?」。
众人都奇道,你这个何等雅致人,如何偏说这个题目?哪知黛玉也不着恼,
只淡然一笑道:「我年下用的药,是什幺阿度那霜,我总以为我这身子是没
治的,不过是挨日子罢了。哪知吃这洋人的药,居然能克化得动,如今夜里居然
都可以睡上四、五个时辰,连汗都少了……却不是没想到的。我初时还以为是药
治有缘人,还是凤姐姐告诉我,这药竟然要百金一瓶……我福薄命小,竟能承受
这个?……也不知该怎幺说,有感而发,今儿便不说那旁的,感激处,说个钱字,
可使得?」旁人也就罢了,独凤姐、宝钗、妙玉听她口吻,见她两腮晕红,都隐
隐听出来,她这幺个人儿,说的婉转冷傲,其实已经有了一片感恩之心。明是说
钱,其实竟是对主子弘昼如此关怀,动了一点女儿家心思。只凤姐寻思,这在园
中虽是好事,也有些僭越,论起来毕竟众女皆是弘昼之奴,动情不动情的,怎幺
想着,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自然也不便阻她,便也说好。却听黛玉也不
思索,开口便道:
「风买尽风流不着钱
花五花连钱旋作冰
雪天寒岁雪钱清路
月月费公朝二万钱」
众人不由讶异她这口风儿不似平日,她已经淡然道:「底是个四,倒有些难
……便是个可惜只卖四万钱吧。」
那湘云忍不住鼓掌笑道:「什幺可惜只卖四万钱。你这幺个人,居然都
拿这些市井村话、讨价还价的口风来搪塞……你居然也才尽了的时候,该罚该罚!」
黛玉别了她一眼,却不说话。那宝钗拉着湘云的衣襟轻声说:「你自己别乱了令
才好……颦儿说的可惜只卖四万钱不是什幺街市上讨价还价的话,是的的确
确有出典的……」湘云一愣,低头沉思。
那边,连元春都听得了,倒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瞧瞧湘云,又瞧瞧黛玉。她
是众女之中最是孤寂惶恐羞愧的一个,但是如今见诸姊妹如此欢笑过年,说词行
令,又个个风流别致,一片天伦之乐,虽如今大家都做了王爷性奴,论身子性魄
都是凌辱羞耻的,但是岁月静好,姊妹欢笑,除岁温柔,她在冷宫里度日,当真
觉得恍若隔世;本来在和王夫人说体己话,听到这里,已觉得能过这种日子,便
是过一日,要给弘昼奸辱淫弄,却怎幺也是值得了,听湘云黛玉斗嘴,她是学富
五车的才女,贾府小一辈中的翘楚,才忍不住道:「云丫头不知道,可惜只卖
四万钱,是宋人永嘉四灵里徐道晖所作的里的句子。甚是典雅
堂皇,去也有怀才求偶的意头。而且……此歌之大意乃有我本石才、感念君子
器重,我本仙才,奈何弃之明堂的意思……用在林妹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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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非常契合妥
当的,也有感恩主子的意思。难为林丫头,哪里来这份才思,这生拉硬拽的,居
然能这般风流隽永。」
黛玉本不识得元春,她性子骄傲,也不肯自己说自己的典故,听她如此器重
知音,也不免点头微笑,只道:「既然元春姐姐替我说了,我便只唱两三句《石
屏歌》作底歌吧」
却听她居然也难得,悠扬吟诵,委婉动嗓,轻声唱道:
「且说个浯溪片石天来长,上头是颜家字画元文章。
那潘侯得之如升仟,可惜只卖四万钱。
且说个梅山山翁觑天巧,竟都是笑涡旋颊流诗涎。
君不见元佑年间狄引进,雪林千里春水润。
又不见当年玉川子,拾得玉碑极欢喜。
且说个至坚易折古所伤,且说个愿人好置高人堂。
其说个愿人好置高人堂……」
众人从未听她唱过,此刻听闻,当真是如仙乐玲咚,细辨歌词之声,多少缠
绵自怨,还未咀嚼,紫鹃已是替她理了理桌上残茶,却听黛玉顿一顿,道:「四
九我说完了,凤姐姐关照,也是……主子恩典……,年下里我们这园子倒也热闹,